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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(1 / 2)





  第十四章

  波洛饶有兴致地望着罗德里克·韦尔曼那张颀长而敏感的脸。

  罗迪的神经正处于一种可怜的状态。他的手抽动着,眼中布满血丝,声音沙哑,透着烦躁。

  他低头看着名片,说:“当然,我听过你的名字,波洛先生。但我不懂洛德医生为什么觉得你在这件事上能有什么作为!而且,不管怎么说,这又关他什么事呢?他只不过是照顾我婶婶的医生而已,除此之外,他完全是个外人。埃莉诺和我今年六月才认识他。处理这些事务难道不是塞登的职责吗?”

  波洛说:“从技术上讲是这样的。”

  罗迪不悦地继续说:“塞登也让我觉得没信心。他悲观得要命。”

  “这是律师的职业习惯。”

  “不过,”罗迪稍稍振作了一点,说:“我们已经请到了布尔默。据说他是这一行的顶尖高手,是不是?”

  波洛说:“他享有令人绝望的声誉。”

  罗迪明显地畏缩了一下。

  波洛说:“我想尽力帮助卡莱尔小姐,你不会不高兴吧?”

  “不,不,当然不会。可是——”

  “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吗?你是不是想问这个?”

  罗迪忧伤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微笑——这微笑如此突然而迷人,波洛瞬时明白了这个男人微妙的吸引力。

  罗迪表示歉意:“这么说有点失礼。不过,说真的,这确实是关键。我不想兜圈子。你能做什么呢,波洛先生?”

  波洛说:“我可以找出真相。”

  “是吗?”罗迪听起来有点不大相信。

  波洛说:“我也许能发现一些对被告有利的证据。”

  罗迪叹了口气。“但愿如此!”

  波洛继续说:“我真诚地希望能够帮得上忙。你愿不愿意帮助我,告诉我你对整件事的看法?”

  罗迪站起身来,不安地走来走去。

  “我能说什么?整件事情如此荒谬——真是太不可思议了!埃莉诺,我从小就认识她了,埃莉诺根本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,下毒,这太戏剧化了。这事太可笑了!但是,到底我该怎么向陪审团解释呢?”

  波洛冷淡地说:“你认为卡莱尔小姐完全不可能做这样的事?”

  “哦,不可能!那是毋庸置疑的!埃莉诺是一个精致的人,身心都和谐平衡,她天性里就没有暴力的成分。她聪明、敏感,完全没有动物的激情。但是陪审席上却是十二个傻瓜,天知道他们听得进去什么话!毕竟,我们要理智一点:他们不是去评判人的性格,而是去审核证据的。他们看重的是事实,事实,事实!而事实是对她不利的!”

  波洛沉思着点了点头。他说:“韦尔曼先生,你是一个感性而聪明的人。事实的确对卡莱尔小姐不利。依你对她的了解,你认为她是清白的。那么,真相到底是什么?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

  罗迪恼怒地摊开双手。“这正是要命的地方!我想不会是那个护士干的吧?”

  “她没有靠近过三明治。哦,我已经仔细调查过了,而且她也不可能在茶里下毒而自己不中毒。这点毋庸置疑。此外,她为什么要杀害玛丽·杰拉德呢?”

  罗迪喊道:“怎么会有人想要杀害玛丽·杰拉德呢?”

  “那正是这个案子最令人费解的地方,”波洛说,“没有人想杀死玛丽·杰拉德。”(他自己心里补充了一句:除了埃莉诺·卡莱尔。)“因此,下一步按照逻辑来推论应该是:玛丽·杰拉德不应该死!但是,唉,事实并非如此。她被杀害了!”

  他略带戏剧性地加了一句:

  “但她安睡在墓中,哦可怜,对于我呵是个地异天变。(华兹华斯诗,郭沫若译。——译者注)”

  “抱歉,你说什么?”罗迪问。

  波洛解释说:“华兹华斯。我读了很多他的诗。这些诗是多么感人,你觉得呢?”

  “我?”

  罗迪神情木讷而冷淡。

  波洛说:“很抱歉,我表示深深的歉意!既要当侦探,又要当地道的绅士,这太难了。你们有句话说得好,非礼勿言。但是,唉,一个侦探却不得不说!他必须要问问题:像是一些私人的事情,个人的感受等等!”

  罗迪说:“这些都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吧?”

  波洛快速而谦恭地说:“能不能让我简单了解一下你的立场?然后我们就略过那些不愉快的话题,不再提起。众所周知,韦尔曼先生,你——喜欢玛丽·杰拉德。我想,这是真的吧?”

  罗迪起身走到窗边,把玩着窗帘上的流苏。他说:“是的。”

  “你爱上她了?”

  “我想是的。”

  “啊,你现在一定因为她的死而伤心——”

  “我……我想……我的意思是,嗯,说真的,波洛先生——”

  他转过身,犹如一个陷入绝境的动物,紧张、急躁、敏感。

  波洛说:“如果你能告诉我,明明白白地告诉我,那么我就不再追问了。”

  罗迪·韦尔曼在椅子上坐了下来。他没有看波洛,十分勉强地开了口。

  “这很难解释。我们一定要谈这件事吗?”

  波洛说:“人不能总是逃避生活中那些不愉快的事情,韦尔曼先生!你说你觉得你喜欢这个姑娘。难道你不确定?”

  罗迪说:“我不知道!……她是那么可爱。就像一个梦。现在看起来就是这样。一个梦!不真实!所有这一切。我第一眼看见她就为她倾倒,我对她的迷恋像是疯了一样!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,一切都消失了,就像……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。”

  波洛点了点头。他说:“是的,我明白了。”

  他又说:“她死的时候你不在英国吧?”

  “是的,我七月九日出国,八月一日回国。我每到一个地方,埃莉诺都有电报发来。当我得到消息就急忙赶回来了。”

  波洛说:“你一定很震惊吧。你那么喜欢那个姑娘。”

  罗迪的声音里带着苦涩和恼怒:“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情?没有人愿意发生这些事!这是违反人性的,是所有喜欢生活井然有序的人都不希望碰到的!”

  波洛说:“啊,但生活就是这样!它不允许你随心所欲地来安排它。它不允许你逃避情感,只靠智慧和理性生活!你不能说,‘我只感受这么多就够了。’生活,韦尔曼先生,不管有什么其他特性,绝不会是合理性的!”

  罗德里克·韦尔曼喃喃地说:“看来是这样。”

  波洛说:“一个春天的早晨,一张女孩的脸——曾经井然有序的生活突然就翻天覆地了。”

  罗迪打了个寒噤,波洛继续说:“有时候,这会比‘一张脸’更复杂。你真正了解玛丽·杰拉德多少,韦尔曼先生?”

  罗迪沉重地说:“我了解多少?很少,我现在明白了。我想,她是甜美而温柔的,但是说真的,我什么都不了解,什么都不了解……我想,正因为这样,我并不怀念她。”

  他的抗拒和不满现在都消失了。他能够自如地谈话了。赫尔克里·波洛具有让人卸下心防的本事。罗迪看起来放松了许多。

  他说:“甜美,温柔,不是很聪明。还有,敏感,善良。她身上有种在她那个阶层的女孩身上很少看到的文雅气质。”

  “她是那种会不知不觉中树敌很多的人吗?”

  罗迪用力地摇头。“不,不,我无法想象有人不喜欢她。我是说,真正不喜欢。不过,心怀恶意就另当别论了。”

  波洛连忙说:“恶意?这么说你认为有人心怀恶意?”

  罗迪心不在焉地说:“应该是的,所以才会有那封信。”

  波洛敏锐地问:“什么信?”

  罗迪脸红了,看起来有些恼怒。他说:“哦,没什么重要的。”

  波洛再问了一遍:“什么信?”

  “一封匿名信。”他勉强地回答。

  “什么时候寄来的?写给谁的?”

  罗迪很不情愿地解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