狼与春天落下的东西(2 / 2)
「我确信是的。」
他很快便似乎从罗伦斯坚定的说法中察觉了什么。
鲁瓦德皱着眉苦笑了起来,在这位顽固的旅店主人肩上轻轻拍了拍,接着拥抱住他。
「看来,我们得好好喝几杯了。」
罗伦斯终于遇到了一位,在女儿的事情上能和他有共感的人了。
骨头上全是滴着油脂的肉。只要轻轻咬一口,这些油脂就会顺着下巴滴下来。再一拉,柔软的烤猪肉立刻从骨头上脱离,吃进嘴里的每一口都几乎入口即化,留下越来越浓郁悠长的余味。
接着舔净骨头上留下的肉和黄色的油脂,最后再喝一大口冰镇麦酒。
「呜……太美了……!」
赫萝带着激动至极的声音说出这句话时,尾巴上的每一根毛都立了起来。
「您能喜欢真是太好了。」
因为食堂里还有其他客人,所以这个小小的宴会改到了卧房里,肉也是在卧房的暖炉上烤熟的。
这股猪油的味道大概好一阵子都不会散去,恐怕在往后的日子要里进一步勾引赫萝的馋虫,想到这里,罗伦斯稍稍有点担心。
「如果可能的话,真想让小公主也来尝尝啊。」
说着,鲁瓦德用带来的铁钎插起一块切成四方形的肋排肉。
据说这一部分的肉烤得更透彻,也更美味。
「这么好的肉给那傻丫头真是浪费了。写封信告诉她很好吃就得了。」
在食物方面,即便面对缪莉,赫萝也有某些不愿意相让的地方。
罗伦斯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。
「对啊,写信……。写信说家里有好吃的肉,看看她愿不愿意回来。」
他小声念叨了一句,引得鲁瓦德苦笑起来。
「一边是继承了缪里之名的孩子,一边是柯尔,其实也不赖嘛。」
「这个大笨驴现在还不死心,汝再好好说他两句。」
赫萝一边嚼着烤脆了的猪耳朵一边说。
「但是,赫萝大人。我们男人每个都是这样的啊。」
赫萝半是惊讶半是无奈地叹了口气,接着又将手伸向了炖猪杂。
「还有,汝来究竟是有啥事。带着一头猪当见面礼,就算是咱也有点压力了。」
她一面说,一面以惊人的速度独自吃掉了大量猪肉。杀猪时留出了塞莉姆和汉娜要用的那一份果然是对的。
罗伦斯的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念头。紧接着,他看到平日里勇猛果敢的鲁瓦德居然露出了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。
「呃,嗯,这个嘛……」
鲁瓦德从腰际的剑鞘旁取出了一个小小的袋子。
「这个护身符,是小公主交给我的。」
那是个小荷包。针脚相当粗糙,即便用客套话来说,也决称不上漂亮。
赫萝喝了一口麦酒,闻了闻那个荷包,接着立刻皱起眉头来。
「那傻丫头,为啥把这东西交给你?」
罗伦斯大概理解了。这个荷包是缪莉亲手缝的。
「嗯,我和她在村里一起打猎的时候,提到了被狼袭击的事情,后来她就要我一定带上。」
「……」
赫萝露出一副惊讶到说不出话的模样。
「那袋子里面是什么?」
罗伦斯问了一句,接着鲁瓦德浮现出非常尴尬的表情来。
「袋子里,是她尾巴上的毛。」
「尾巴的毛?」
「嗯……尽管我再三谢绝,但她还是把这个袋子塞进了我的行李中。我不能丢掉,所以最后就带在了身上。」
缪里佣兵团的旗号是狼,其创设也与很久以前赫萝的同伴相关,但鲁瓦德和部下并不依赖赫萝那超乎寻常的力量。这是他们的某种骄傲,同时又是对赫萝表示敬意的方式。
因为这层原因,虽说是不可抗力,但借用了赫萝女儿的力量或许还是让鲁瓦德感到了负担。
不过就为这个便特地带了一头猪来到店里,这也未免太奇怪了。
罗伦斯还在脑海里揣摩各种可能性,赫萝已经像是发出什么信号般,将酒杯砰地放在了地上。
「结果,汝就因为戴着这东西驱狼,最后惹出麻烦来了?」
她拿起一串刚烤好的肉,开口说道。
麻烦? 罗伦斯将视线转向赫萝,但鲁瓦德先开了口。
「是的……您说的没错。最开始,无论我们在森林中走多深,都不会和狼产生多余的冲突,实在是方便极了。」
鲁瓦德从部下手中接过酒樽,为赫萝的杯子注满麦酒。他们担任着鲁瓦德的贴身护卫,大概都是深得信任的部下。即便看到赫萝的耳朵和尾巴,这些人的表情也没有丝毫改变。
「但是,在最近我们接差事的地方,却发生了某些怪事。」
「嗯。」
赫萝甩了甩尾巴,像是催着鲁瓦德接着往下说。
尾巴上脱下的毛飞得到处都是,不过鲁瓦德当然连眼都不眨一下。
「最近我们在担任某位领主的护卫。领主交给我们的工作之一,是牵制领地森林中徘徊的狼。」
「牵制。」
赫萝重复这个字眼的同时,还露出了促狭的微笑。
考虑到鲁瓦德的立场,罗伦斯冲她咳了两声。
「开玩笑的。反正无外乎是有人听说汝辈到哪儿去都能让狼躲得远远的,就想办法把汝辈招来,当成驱狼的火把来用呗?」
鲁瓦德无力地垂下了头,看来是正中靶心。
「您说得一点没错……」
「然后呢? 有咱家那傻丫头的毛,大多数狼应该都会避开。还是说,汝辈遇上了咱的同族?」
像赫萝一样能解人语,长寿不老的兽类虽然不多,但的确存在。
其中也有狼,塞莉姆和她的亲族就是个例子。而他们往往具有强大的力量。
这样一来,想解决问题就非得赫萝出面不可,用整猪来上供也不难理解了。问题是,赫萝没办法对那些狼——或者说她的伙伴们——露出獠牙。
鲁瓦德脸上闪过一阵紧张,接着却无力地摇了摇头。
「不……」
「嗯……唔?」
眼看就要将最坏的那个可能说出口去的赫萝,带着像是松了口气,又像是扑了个空,但更像是困惑的表情将视线转向了罗伦斯。
罗伦斯也一样感到意外,他也想不到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可能。
「鲁瓦德先生,您和您的同伴似乎是因为我家女儿的关系卷进了问题里。那么我们作为父母就必须承担这些责任。请您将事情告诉我吧。」
听到这句话,鲁瓦德才露出如同告解罪过之人般的表情,盯着罗伦斯的脸说。
「您这番心意真是让我诚惶诚恐。真是的……真是的,这全怪我们德望不笃……可我们却怎么都无能为力。」
说完,他像是要咬住自己的拳头般,用拳头掩着嘴,猛地抬起脸来。
「其实,恰恰相反。」
「……相反?」
赫萝的尾巴从右向左摆了一下。
「是的。雇佣我们的领主要我们想办法处理徘徊在森林中的凶猛狼群。我们本来受雇是为保卫领地而战,可契约的内容既然已经达成,却露出胆小的模样,这就是关乎团旗与名誉的问题了。于是我们只得按照领主的吩咐去牵制森林中的狼。而如往常一样,公主的护身符依旧立杆见效。但是,事情从大约一个月前发生了改变。」
鲁瓦德深深叹出一口气来。
「狼群之长,似乎迷上了我。」
从鲁瓦德脸上的尴尬表情来看,他自己也知道这听上去有多愚蠢。
「我心里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,但事实不允许我这样认为。最初我以为狼群是将我们看成有骨气的对手,打算远远观望。可有一天,我们当作住处的旅舍前突然多出了一头鹿。」
佣兵团长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。
「古来部族之间的斗争中,也有将野兽尸体置于敌方营前以示威吓,或是用魔术手段施以邪蛊的先例……」
接着,他朝赫萝投去窥伺般的视线。
「咱的同族,没有这种习惯。」
赫萝回答时,带着一副奇怪的严肃神情。
罗伦斯注意到她的尾巴正猛烈地颤抖,似乎在忍着笑。
「鹿出现了几次之后,接着又有了狐狸和兔子,獾,大的鲤鱼和七鳃鳗……到最后甚至还出现了一大块蜂巢,所以我想应该不能归结为敌意。」
赫萝端起酒喝了一口,拼命想掩饰脸上的表情。但她的尾巴却剧烈地抖个不停,活像是一条临死的蛇。
「于是,有一天我下定决心去和那头狼对峙。它的确是头了不起的狼,也堪称群狼之首……」
鲁瓦德像是忍耐头痛般用手扶着额头。发生了什么,当时情况如何,罗伦斯知道他最好别问。
被缪莉的气味迷得神魂颠倒,勤快地奉上各种贡品的雄狼。
眼前的鲁瓦德看上去没有负伤,所以那头狼应该并未对他露出尖牙利爪,可哪怕它只是嬉闹一番,恐怕都能让人吓个半死了。
「对不备敌意者刀剑相向实在有违武德。话虽如此,对方也是跟人水火不容的狼……啊,不,赫萝大人和罗伦斯先生要另当别论。」
「请您别在意,然后呢?」
罗伦斯催着他往下说。接着鲁瓦德深吸一口气,继续说道。
「即便不产生损害,我们身边跟着一群狼,这也会产生不小困扰。更容易被人当作是用了什么奇怪的魔术。何况即便狼群将我们视作同类,也不可能对其他人同样如此,所以……」
鲁瓦德顿了一下。
「如果可能,我希望请赫萝大人出面,澄清那头狼的误会。」
等到这时,赫萝终于再也忍耐不住,爆发出一阵猛笑。
「噗、咕、咕哈哈哈哈哈……抱歉。对汝辈来说的确是个大问题呐……不过……噗噗。啊哈哈哈哈。」
她罕见地大笑起来,几乎要翻倒在地上。
笑完之后,赫萝终于朝低着头的鲁瓦德探出身子,从他手中取过缪莉的荷包。
「真是的,咱家这傻丫头果然还嫩着呐。」
她将荷包凑近鼻子闻了闻,接着又把它扔到罗伦斯腿上。
「不过,丫头闯下的祸咱的确不能不管。要是给汝辈添了这么多麻烦却不解决,从前把爪子交给汝辈的缪里可就真的看错咱了。」
鲁瓦德抬起头,表情简直如同绞刑前一刻被救下刑场的囚犯般。
「那么——。」
「唔。只能去跟那头可怜的狼讲明事情了。」
「谢谢您。其实现在参谋摩吉应该正带着一样的荷包,拼命想躲开那头雄狼……」
摩吉有熊一般魁梧的体格,他既是佣兵团的参谋,也是如同鲁瓦德父亲般的人物。
想象了一番那个摩吉被狼缠住,脸上的困惑神情,罗伦斯既同情他,又觉得有点好笑。
「不过呐。」
赫萝突然又开了口。
「咱不去。」
「赫萝。」
罗伦斯打断她,却又被她用莫名坚决的眼神瞪了一下。
等罗伦斯被她的气势压服,赫萝才满足地摇摇尾巴,接着说道。
「作为代替,咱把家里的年轻人派去。」
「年轻……人?」
「赛莉姆吗?」
这句提问又让赫萝冲他不满地撅起了嘴。
接着,她对鲁瓦德——而非罗伦斯——说明道。
「咱不久前雇来了一个同族。是个叫赛莉姆,相当有前途的姑娘。有她一个人应该就够了。」
「谢谢您的帮助。可是……」
鲁瓦德悄悄瞅了瞅罗伦斯,又瞅了瞅赫萝。
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两人之间奇妙的空气。
「咱必须得留在这店里才行。出门办事就该让新来的去做。不对呗?」
当然,鲁瓦德只能表示肯定。
「您说得没错……」
「那就这样决定了。」
说完,赫萝立刻伸手拿起新的肉串。
一边大口咬着肉块,一边盯着两个了愣住的男人。
「咱可是贤狼赫萝。汝辈对咱的裁决,有啥不满吗?」
鲁瓦德立刻摇头,而罗伦斯则抱着心中的疑问叹了口气。
尽管是个奇怪的任务,赛莉姆还是毫无怨言地答应了。
如果和鲁瓦德等人同行,一来一往要花费更多时间。于是赫萝把路线和当地的地名告诉了赛莉姆。她在鲁瓦德到店的当天夜里就出发了,往返各需要花费两天,这样只需要四个晚上就能再回来。
这让单程就花了整整五天的鲁瓦德一行人相当羡慕。
翌日鲁瓦德和他的部下们也启程离开了纽希拉。尽管这实在是次匆忙的重聚,不过佣兵这个职业飘泊不定,能和他们见上一面,罗伦斯还是很开心。
另一方面,这样店里工作的人手就只剩下了汉娜和罗伦斯自己,他不得不对客人们说明这些情况:赛莉姆因为急用而外出,赫萝身体不佳卧床休息,种种招待不周还请谅解,云云。
所幸这些客人都是常年的熟客,只要有酒和菜就不需要再怎么招呼,这四天总还是能想办法度过去的。
罗伦斯叹着气目送鲁瓦德离开,又暂时回到卧房去,看到赫萝好像也站在床边目送他们。紧接着,赫萝便对他投来非难的视线。
「所以咱才说过的。」
罗伦斯一时不明白她究竟在说什么,直到目光落在书桌上。桌上摆着那一大堆梳子,还有缪莉缝的荷包。
「这就是,你所说的灾厄吗?」
当罗伦斯想把赫萝每年掉下的毛拿去当作驱熊和驱狼的道具时,他得到了这样一个回答。
赫萝靠在窗台上用手撑着脸,摆出一副嫌麻烦的神情。
「咱可是贤狼赫萝。咱的智慧与可爱在这片土地上是无出其右的。汝想想看,把咱的毛分成小份让人们拿到各处去,他们遇见的狼会变成怎样?」
有那么夸张吗——罗伦斯心想到。可很快他就意识到缪莉引起的麻烦。
「稍有差错,被冲昏了头脑的雄狼就会成群结队地,顺着气味上咱们家来。」
故事里常有一群骑士将一位公主围在中间,对她屈膝行礼的场景。虽说是故事,但却并不是完全虚构的。
「然后,这群雄狼看到店里有一头大笨驴成天把娇弱的贤狼使来唤去的,他们会怎么想? 在森林里,强者就是正义。」
虽然罗伦斯很想问一句究竟是谁把谁使来唤去的,不过赫萝描述的情况他能想象得来。
何况,温泉旅店周围徘徊着狼群,这难免要成为旅店经营上的致命伤。
「确实……是灾难。」
听罗伦斯这么说,赫萝才哼了一声。
「不过——。」
罗伦斯又接着说道。
「为什么不是你去,而是赛莉姆?」
毕竟这次事情的起因在于缪莉,何况能隐藏起耳朵和尾巴的赛莉姆跟赫萝不一样,她会为旅店勤恳地工作。
结果赫萝不但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,还夸张地叹了口气。
「大笨驴。」
罗伦斯开始畏缩起来。而赫萝则站起身来,带着满脸嫌麻烦的表情走向他。
罗伦斯不由得摆好了架势,紧接着赫萝果然扑在他胸口上,并将他一下子推倒到床上。
「喂、喂!」
要说生气这也太没来由了吧,慌张之中,罗伦斯发现赫萝加倍用力搂住了他,同时还这样开了口。
「眼下这时节,不管是谁都容易泛春心。咱怎么可能把你跟那姑娘留在同一个屋檐下。」
「啊?」
这种事我想都没想过啊——话已经到了喉头,罗伦斯发现脊背上赫萝手指的触感已经变成了指甲的触感。
「这大笨驴,想都不想就打算给人家送梳子,汝现在还有啥要说的?」
到现在,罗伦斯终于明白为何赫萝不愿意分出梳子来了。他没有那样的盘算,赛莉姆也不可能会错意,这些话罗伦斯最后都没说出口。毕竟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自己怎么想,而在于赫萝会怎么想。
自从缪莉出门以来,这种曾让他觉得再难发生些什么的生活,没想到仍旧能涌起意外的风波来。
因此赫萝又会不安分地……当然罗伦斯不会这么想。
赫萝还是赫萝。只不过是时隔很久之后终于不用维持母亲的格调,她想要试着耍耍小性子,闹闹别扭,随一随自己的心意罢了。
本来,她就比缪莉还要像个公主,像得多。
「好吧,梳子的事情我道歉。是我欠考虑了。」
那当然。赫萝把头埋在罗伦斯胸前,小声说道。
「可是,至于做护身符这件事,也未必就像你说得那么坏啊?」
赫萝的耳朵猛地抖了一下。
她抬起脸看着罗伦斯,于是罗伦斯便笑着答道。
「顺着你的气味聚集在这里的雄狼们,全都被我英勇地一一击退,这样的场面你难道不想看看吗?」
赫萝瞪大眼睛,露出牙齿笑了起来。
「以前在路上的时候,明明一声狼嚎就能让汝抖上好久。」
「所以我才这么说的啊。」
「唔?」
「为了你,就算是再怎么可怕的东西,我也能鼓起勇气来。」
就像一股风迎面吹到了脸上般,赫萝眨了眨眼睛,耳朵也抖了抖。
接着,她又把脸颊贴在罗伦斯的胸前。
「汝就光是这一张嘴。」
「那么,要不要我让你看看,我并不是只有这一张嘴?」
赫萝的耳朵一下子直立起来,悉悉索索地抱紧了罗伦斯。或许是因为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感觉寂寞,又或许真的如她所说,这个时节谁都会春心荡漾,此刻的赫萝比以往更爱撒娇了。
但赫萝自己绝不会开口乱提要求,她只会向罗伦斯投去期待的眼神。
罗伦斯看着她的眼睛,浮现出微笑来。接着趁赫萝不注意,突然溜出了她的环抱。
把如同幼子般横躺在床上的赫萝晾在一边,自己很快站起身来。
赫萝只能愣愣地望着他。
「我害怕的是旅店的赤字,这可是必须得去面对的问题啊。」
被摆了一道。意识到这点后,赫萝露出了鲜少的,又羞又恼的模样,抓起麸皮做的枕头朝罗伦斯丢去。
罗伦斯轻松地接住了枕头,把它轻轻放在床上。
「那我接着干活去了,你好好待着啊。」
「大笨驴!」
趴在床上蜷缩成一团,满心充满了懊恼——也许还有别的什么——的赫萝,冲他甩着涨鼓的尾巴。
这就是『狼与香辛料』店里常有的,安稳无事的一天。
(《狼与春天落下的东西》 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