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章 冰刃②(2 / 2)
面对莫妮卡的挑衅,温德不悦地蹙起眉头。
「……无聊透顶。」
他悄悄地用单手握住两把刀,浑身散发出类似杀气的威吓气势。
两人没有多说废话。
他们想要的,是简单明确的对决方式。既然如此,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个。那就是用尽所有方法让对方屈服,说出「投降」二字。
「我会让你明白我俩之间的实力差距。尽管放马过来吧。」
战场是阳炎宫的屋顶。
下午两点十二分。晴天。微风。距离两公尺。
──战斗突然展开。
莫妮卡做出判断,认为近身战对自己不利。
于是她一边远离温德、一边掷出五枚左右的镜子,插在屋顶上。
温德满不在乎地冲上前来,然而莫妮卡的攻击速度比他的刀子更快。她投出用来牵制的橡胶球,稍微分散温德的视线。
「代号『冰刃』──爱恋拥抱到最后一刻。」
她用藏在右手里的相机发出闪光。
利用镜面反射的奇袭攻击。一如字面的光速攻击。
「──!」
莫妮卡通过应该已经失去视觉的温德身旁,一面掷出内藏铁球的橡胶球。橡胶球在屋顶上突出的烟囱部分反弹,击中温德的侧头部。
她本想继续追击却停了下来。
温德已经重整好态势了。他一脸佩服地用手揉着遭球命中的部位,平静地望向莫妮卡。
「光──不对,是偷拍啊。」
看样子,方才那记攻击似乎没能对他造成多少伤害。他大概拥有能够减缓冲击的技术吧。
「你的特技相当优秀呢。能够从各种角度以肉眼辨识对象,是很适合间谍的能力。」
「多谢夸奖。」
「但是却不适合用来格斗。只能使用一次,一旦被识破就没用了。」
语毕,温德采取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行动。
他闭上双眼。
在手持武器的莫妮卡面前自行堵住视野,让自己立于不利之地。
莫妮卡见状忍不住哀号。
(唔!难道他那样也能作战──!)
答案很快就揭晓了。
温德猛地跨步,下个瞬间便来到莫妮卡面前。彷佛施了魔法般的高速移动。莫妮卡完全无暇做出反应。
「──你那半吊子的技术对我是行不通的。」
对手以凌厉气势使出的突击,令莫妮卡闪避不及。
在经历第五次冲突之后,莫妮卡从屋顶上坠落。
所幸她撞上院子里的树,压断好几根树枝坠落下来,方能将冲击力降至最低。尽管如此,身体仍受到猛烈撞击,即使想起身也使不上力。
碰巧人在院子里的莎拉惊呼「莫妮卡前辈!」,冲上前来。
被人撞见自己的丑态了,莫妮卡叹着气心想。
彻底失败。
温德挥舞的刀子虽说是刀背,却也十分强而有力。
一旦遭受直击,莫妮卡轻盈的身体便轻易浮起,狼狈地在屋顶上滚动。莫妮卡的特技被完全封锁,持续遭到对方单方面的攻击。
她在第五次冲突时落地。摔出场外的她,呻吟着说出投降二字。
「那是什么动作啊……?」
实在是太快了。
速度本身并没有到极速的程度,异常的是加速与减速的切换速度。连续的停止与全力冲刺。缓急分明的身体动作让人完全跟不上。
温德来到莫妮卡面前,静静地俯视她。
「这是『炮烙』盖儿黛传授给我的技术。她是我的老师。」
「那是『火焰』的……?」
他点点头,说出他与盖儿黛的相遇经过。
他在芬德联邦的土地上,遇见展现精实肉体的老妇人。她将温德带到自己藏身的木造公寓,在公寓的地下室对他进行为期数天的基础训练。那段时间尽管犹如置身地狱,却让温德继承了她一部分的技术。
莎拉在一旁目瞪口呆。
莫妮卡喃喃地说。
「……原来你也认识『火焰』啊。」
温德点头,简短地回一句「没错」。
「盖儿黛命令我,要我成为支持克劳斯的同伴,所以我才会在这里。」
「……你还真听那位老婆婆的话啊。」
「因为她是我的恩人。况且,我们的根源一致。我、盖儿黛,还有克劳斯,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。」
他语气坚定地说。
「那就是对加尔迦多帝国──以及对世界复仇。」
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令莎拉屏息。
温德对莫妮卡投以凌厉的目光,用带着轻蔑的语气对她说。
「战斗的层次和你截然不同。」
◇◇◇
莫妮卡的人生充满了失败。
尽管拥有与生俱来的才能,却依旧没能逃离挫折。
她在艺术的世界里屡屡失败,于是逃也似的进入间谍的世界,但却又再次接连输给了海蒂、克劳斯、基德、温德这些高手。
莫妮卡并非总是志得意满,她也经历过好几个颤抖悔恨的夜晚。
她一直悄悄摸索要如何对抗强者,不让同伴们发现。
(……看来有必要从根本重新检视战斗模式了。潜入和交涉交给其他人就好。在下所要追求的,是绝对不在战斗中失败。)
她每天不间断地努力钻研。
(要怎么做才能进入到强者的世界呢?)
莫妮卡之所以没有像培育学校时代一样受挫放弃,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百合。她想要在百合面前抬头挺胸地说自己是天才。
不知不觉间,她不再认为这份感情只是暂时的了。
──以「灯火」的间谍身分发挥所长,持续守护着她。
这便是绝不表明心意的莫妮卡所选择的恋爱方式。
◇◇◇
「凤」的讣闻令人感到无尽空虚。
这是莫妮卡人生第一次遇到亲近的人死去。巨大的失落感折磨着她,连比自己还强的间谍也会丧命的现实将她狠狠击垮。
(亏他讲得一副了不起的样子,结果居然这么轻易就死了……)
她抱着那样傲慢的心态,出发前往芬德联邦。
连在管理小屋和兰会合时,莫妮卡也在啜泣的她身上看见自己的未来,并且暗自揣想,当同伴死去时自己会是什么反应。
正当她心不在焉地沉思时,百合忽然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。
她让所有成员牵起手之后,大喊了一句莫名其妙的「笑容!」,接着便用严肃的口吻说。
「约好喽,我们每个人都要活下来。我们不会再有人死去,会全员一起回去阳炎宫。请大家发誓一定要做到这一点。」
乍看幼稚却重要的誓言。
(……即使身处这种状况,她还是一点都没变啊。)
虽然莫妮卡自己不知道,不过她脸上或许泛起了微笑也说不定。
无论被逼入何种困境,依旧开朗地望向未来的百合。
莫妮卡正是受到她那坚强的精神意志所吸引。
◇◇◇
从那之后,莫妮卡便经常和兰一起行动。
兰目前全身身受重伤,无法发挥原本的能力,但是要揪出袭击「凤」的神秘集团不能没有她的协助。
在芬德联邦各地行动时,莫妮卡会以护卫身分与兰同行。
这一天,兰说想去一个地方,于是两人为避人耳目,在夜里偷偷骑着大型二轮机车出发。
途中,莫妮卡关切地问「你的伤不要紧吗?」,结果后座的兰笑着说:
「已经慢慢好起来了啦。虽然离完全复原还很远,不过感觉已经多少可以帮点忙了。哼哼,敝人回归的时刻就快到了。『凤』和『灯火』的团结象征──敝人将宛如不死鸟般再度降临。」
兰的语气十分愉快。
尽管隐约感觉到一丝逞强,莫妮卡还是决定不深入追究。
「所以呢?你要去哪里?」听了莫妮卡这么问,兰回答「克劳斯大人拜托敝人跑腿是也」。
她所指定前往的地方,是位于休罗东南方、一个名叫伊密朗的乡镇。
「温德大哥生前曾说:『找到盖儿黛的遗产了』是也。」
「那是什么意思?」
「敝人也不知道。毕竟,吾等是在大哥报告的前一刻遇袭。」
兰有些悲伤地说。
「凤」本来的目的,是搜查在此地失去音讯的「炮烙」盖儿黛。
查明她在这里调查什么,以及为何遭到杀害。
「不过,敝人倒是知道温德大哥之前造访过的地点。那是他从前接受训练的盖儿黛大人的藏身处。大哥几乎每天都会前往那里,寻找线索是也。」
当其他成员在搜寻盖儿黛的目击情报和移动轨迹时,他花了好几天锁定公寓,搜索她遗留下来的物品。
盖儿黛藏身的地方,是一栋四层楼高的老旧木造公寓。墙壁上木头纹理外露,而且还发了霉。每一层楼好像有三个房间,不过几乎没有居住者,整栋公寓只有两三间房有透出光线。
盖儿黛所租借的房间还没有被清空。她似乎事前就将好几年份的租金交给房东了。
一进到位于三楼的房间,就见到客厅和寝室内散落着大量酒瓶和菸蒂。温德好像将整个家到处都翻遍了,只见地板和壁纸都遭到了破坏。
「温德大哥好像找到了什么……但他会不会已经带走了呢?」
「克劳斯先生怎么说?」
「──他说『盖儿老太婆不擅长隐藏机密文件。东西应该会在容易被找到的地方』。」
「身为间谍,那样真的没问题吗?」
莫妮卡和兰大略地环视室内。
「没有耶。」「没有是也。」
结果没有找到疑似的物品。
她们原本考虑也去探索盖儿黛的房间以外的地方,但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,要是被其他居住者发现就麻烦了。于是,她们决定改天再伪装成业者进行调查,之后便离开了现场。
◇◇◇
芬德联邦谋略战。
尽管遭遇失去「凤」这样的悲剧,然而那对莫妮卡而言也只是平常的任务之一,该做的事情照样不变。
在冷静的思考下,发挥自己的能力,保护百合到底。
随时采取最佳手段,不让同伴受伤。
照理说应该这样就没事了。
岂料有一天她却体会到,那样的想法太过乐观。
◇◇◇
经过一番搜查,最后「灯火」锁定袭击「凤」的是名为「贝里亚斯」的部队。
克劳斯设下好几道圈套,和席薇亚一起潜入「贝里亚斯」进行搜查,其他少女则负责支援。
克劳斯等人前往在名为「白鹭馆」的洋房所举办的舞会。
莫妮卡则离开现场,独自监视卡夏多人偶工坊。那里是「贝里亚斯」的根据地。如今缇雅正被挟为人质,一旦她出了什么事情,就会向莫妮卡发出求救讯号。
莫妮卡在工坊周边的大楼屋顶上任凭时间流逝。
忽然间,屋顶一隅传来人的气息。
对方好像是从隔壁大楼跳过来的。那人轻盈落地后,露出游刃有余的表情。
「是谁?」
莫妮卡的右手已经握住手枪。只要她愿意,便能在零点几秒内迅速射击。
对方看起来是一名年纪和莫妮卡相仿的少女。虽然天色昏暗、看不清长相,不过她那像在嘲笑人、散发出嗜虐感的利齿反射了夜景的微弱光线,冷冷地发光。
「嘻嘻!」的刺耳笑声传来。
「我们终于见面了呢。」
「少废话,快报上名来,笨蛋。」
「──翠蝶。」少女面露微笑。「这就是蜜的代号。」
(插图008)
莫妮卡还不知道眼前的究竟是什么人。但是,感应到那人浑身散发出来的阴森邪气后,她本能地明白了。
自称翠蝶的少女轻轻地将食指指向莫妮卡。
「幸会,莫妮卡──『蛇』将完美无缺的绝望送来了喔。」
嗜虐的微笑。
莫妮卡的恶梦就从这一刻开始。